给《放纵》的G，恭喜完售，比心~

有几句和着《放纵》正文的梗和正文的原句。

一个平行时空的扯淡原作向混正文的世界观。

00．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说呢？”

 

01．

 

那是王杰希第一次隔着人山人海，在人头攒动中捕捉对方的身影。

这话说得毫不夸张，以至于他怔在原地定了定神，未及看清那人面庞上或真或假的合宜神色，便被人一胳膊肘撞了个险些踉跄——王杰希心说他好歹一米八几的身高，这群小姑娘未免太拼了点。

好在场面很快稳定下来，王杰希生硬地弯了弯腰，逆行出人流时，入眼的海天一线挟裹海潮风声与纷乱的三言两语凭空扭曲他所在的时空，似乎那些前来追星看偶像的小姑娘都能穿过他的身体，而那个目之所及的熟悉身影，却与他莫名其妙地接上了眼神。

喻文州还是那样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

眼神里透露的介于温柔与平静之间的信号他再熟悉不过，或者换个说法，几分钟前这家伙还坐在他床头，膝头摊着刚拿回家的报纸，顺手拿错了水杯，又自顾自笑起来，试过水温将杯子塞进他手里。

一转眼，混着海风腥咸，站在人群中央与王杰希眼神稍触一瞬的人——这迷妹遍地的大明星，可不是他对象喻文州。

 

王杰希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糊涂到能看到一个当红明星版的喻文州——天知道他浑身上下也就那双手和时时刻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不肯停转的脑子值钱点，说他双手值钱吧还总有人跟两句“手速呵呵”来嘲讽。不过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早过了那把吃青春饭的年纪，喻文州的手速不快，一双手不够值钱，还有他来扯一扯家庭平均数不是？

翻来覆去说，这个站在远处笑容温和甚至光彩熠熠的喻文州，也着实超出了魔术师向来说不上匮乏的想象力。

 

太不真实了。

夕照的光晕散漫迤逦，渐渐散去的人群像是乐谱中长长的空拍，留在原处的王杰希就是那个迟迟不肯画上的休止符。

他半点也没准备驱逐自己生病养成的暂时性懒怠，就抱臂站在已然空旷的广场中心，思绪跨过海天一线，回旋到最初认识喻文州时，奇思妙想地做着假设：如果当初那个不被人看好的少年一早就放弃了职业选手那条路，以他的条件是不是还真能做个十八线小明星什么的？

兴许有可能吧，王杰希笑着摇了摇头，但如果是这样，自己一定不会……好奇、关注、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到互相征求意见一起生活。

然而思维天马行空并不能促使时间加速，日头仍在慢吞吞西沉，王杰希蓦地极其想要结束这个荒诞的梦，然后用什么真实有触感的方式确认坐在他床头恋人的真实性。

显然，这时候天不遂人愿。

 

02.

 

当那个身形让王杰希无比熟悉的人略带好奇地将墨镜向下拉了拉，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个噤声手势时，梦的轨迹似乎往更加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了。

王杰希真想翻个白眼，这个噤声的手势他再熟悉不过。

显然，喻文州就一向很喜欢这么堵人，管你三七二十一，指腹半偏往下唇一贴，再跟他呛声都觉得对不起那双含着笑意迁就的眉眼。

不过他这套向来也只跟王杰希使，用王杰希呛他的话说就是“惯的这些毛病”。

结果每次又吃这套的是谁？

 

“不如找个地方坐坐？我猜……你认识我吧？”

说话的人眼神被墨镜遮挡，片刻的停顿里似乎有个将歇未歇的故事，好在王杰希足够清醒，就算把自己扔进一个梦境也不会三言两语就跟其他平行世界里的自己对象跑路，他抱臂立在原处，冷静淡然地把那家伙审视几个来回，话音出口却发觉，在喉咙里准备好的防备疏离不知道被谁抹杀，就余下干巴巴的生涩：“怎么说？”

眼见对方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王杰希心道不好，他那句没拉开距离的质问一定是情绪表达不到位，给了别人下套狩猎的机会，好在王杰希而立之年的人了，总不会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喻文州杀灭了气场，便沉吟着等他的后话。

“总有不会骗人的东西，”对方更是不经收敛地笑了笑，微微侧了侧身，保持着合宜距离，“请你喝杯咖啡慢慢说？”

 

故弄玄虚的搭讪技巧，还能看不穿你这一套？

王杰希打心眼里翻白眼，梦境归梦境，这套喻文州从十七岁对他玩到而立之年的把戏，他还能看不穿？

照他的预测，下一步喻文州同志应该是连拐带骗不由分说地把他拐进咖啡馆。当然等王杰希面带冷笑坐在这位年轻的明星对面时，这个猜想才算是落实了。

“你认识我吗？”

喻文州的尾音非常之轻，甚至让圆桌对面的王杰希分不清这到底是一个怎样情绪的疑问，或者根本是个陈述？只得不冷不热地回应：“不好意思，我不追星。”

“我想也是，”那人语气平和，眉眼里的真诚倒像是合进王杰希记忆里年轻时候的喻文州，“不过我想跟您交换个故事，先听我讲，如果您感兴趣，就来交换？”

他倒是难得没等王杰希表态，略微停顿，手指扣在杯壁上，眼睫低垂时反倒显出眼下疲惫的青色，广场上的音乐喷泉在那一瞬随路旁冷色霓虹灯喷薄而出，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气息钩织出梦境的真实感，气息里似乎混进了王杰希家里那股对症下药的中药味，真真假假的一时难以割离。

“我叫喻文州，25岁，男性Alpha，单身。”

“我知道一个故事……喻文州18岁成为电竞选手，带领一支队伍在出道第三年得到冠军。在这一天他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比如他对隔壁家队长的过分关注。后来……男人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曲折，顺风顺水的，就在一起了。”

“和演员差不多吧？电竞选手也算吃青春饭的，不过他总算有自己的倚仗，”灯光下年轻的男人不经意指了指额角，笑道，“退役、同居、跟家里出柜、出国领证，生活难免有摩擦，但正因为摩擦才真实。有时候我在想，在他们那个男性没有其他性别分化的世界，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太顺遂了些？就像……如果我要找一个Alpha一同生活，应该是有些为难的。”

“我的故事说完了，”喻文州干脆撑起下颌，做足了倾听者的姿势，笑眯眯地顿了顿，“该你了。”

王杰希摇了摇头，曲起的食指点在桌边，难得露出的笑容十分无奈：“你这不是交换故事，是给我个故事梗概，让我填充细节。”

“这么说也好，你愿意的话。”

瞧，就这个温温和和顺着你心意把人往自己想要的路上带的样子，他不是喻文州是谁？

 

03.

 

他跟喻文州为什么一路顺遂？——或者说，在别人的眼里，他跟喻文州原来是这样一路顺遂。

两个相似却不尽然相同的念头在王杰希脑海里交织徘徊。

兴许是对面这张脸太过熟稔，难免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宠辱不惊、冷静如冰川的年轻蓝雨队长来。

说来也是巧合，看台上遇过喻文州一次，不久后偏偏又见过一次。

彼时与喻文州同队、话挺多的家伙眼泪掉得满是少年气——蓝雨输了，这种表现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无可厚非。这样冷静评判着的王杰希显然也忘了自己不过也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他好奇的只是不远处那个看上去冷眼旁观的喻文州。

太冷静、太客观，以至于王杰希在他脸上找不到什么情绪牵动的痕迹。

这种人大概是缺了一股子热血，如此性格却跑来训练营想要当职业选手，王杰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念头支持着喻文州这个决定。

虽然说不上相看两厌，大抵他们在心里对彼此的评分都不怎么高。可两个人那时竟然都没发现，除了赛场上的索克萨尔与王不留行，他们何必分出心思来给与荣耀无关的那部分喻文州和王杰希费心评判？

发现这个问题根源所在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收拾什么？连信物都交换了，后悔都还要留个证据搅得自己心神不宁，干脆就像桌对面喻文州说的，“顺风顺水”下去了。

王杰希当然记得，信物是两张票根。

喻文州的是第七赛季总决赛跑去B市的票根，而王杰希的则是第八赛季总决赛在G市场馆的普通票。

“每年的票根我都留着，被他拿走那一张，总得补一张回来，就换了。”

王杰希说这话时，记忆里B市寒夜里那个交换票根时擦过手心的温度卷土重来，咖啡的余温透过杯壁替代真实，他不自觉别开脸，略过了那个还不肯彼此承认的温暖拥抱，还生硬地压下情绪抵达唇边的笑意。

他当然完全不想看对面一副云淡风轻的了然模样，只得不尴不尬地延续这场荒诞的梦呓：“他说对异性没什么兴趣，我是对他很有兴趣。没什么为什么，大概我们是一类人，我想什么他很清楚，我还乐得他少想点有的没的，不在一块儿不浪费吗？”

 

如果没人提起的话，王杰希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发现他说起喻文州时眉宇间的笃定与浑然天成的自信。

好在始终安静倾听的那位并不准备提起，毕竟这是别人的故事，而不是他自己的。

总要在他有了值得这样说起的故事，才能不用梗概去交换一个故事。

 

04.

 

“做个梦这么真？你是烧出境界来了。”

喻文州背对王杰希，借着雪后薄暮的阳光辨识温度计上的数字，而后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回身总算有心情接着打趣，“所以你说了什么，王队长的恋爱史？”

王杰希毫不客气地用白眼回应恋人的调侃，表情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懒得理你”四个大字。

“哎我说，”王杰希从捂紧的被子里腾出一只手，不怀好意伸直了费劲地戳了戳喻文州的侧腰，板着脸问，“喻队长当年是不是不怎么待见我来着？”

“可不是。”

喻文州从王杰希的攻击范围里撤开来，不紧不慢、不伦不类地刻意学着几年来也扭不出味来的京腔，摆明了不怎么正经地回应：“你不觉得你特别像故事里的反派BOSS？天资高、运气好，队友还带神奶神T，一出场拉风又高伤，天降魔术师，走哪都得被你拦一道。”

哟，这是摆明了夸他吗？还非得绕一圈，麻不麻烦。

王杰希低低地笑，顺着喻文州的话头接了下去：“嗯，不就挡了你几次，你还非得拿下？”

“有BOSS不收，天理难容。”

 

意味不明的言语和指代混着温柔含混的笑意难免发酵成某种难以自持的暧昧。

王杰希起身抢下主动权，将包容着火烧暮色的亲吻落在嘴角，迅速退了开来，象征性地朝一侧轻咳两声权当解释或是遮掩，任人怎么说都好。

眼见喻文州的手指却依旧停留在唇角，他简直是一口心头血梗在喉间，分分钟联想到躲在场地一边不动声色读条搓大招的索克萨尔，心道不好，干脆利落地扯开了话题。

“那什么，哎你说，平行世界的那位，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我的？”

喻文州撑着下颌的样子与真实梦境里的那位如出一辙。

“你猜？”

嗯，这个面上温润皮下心脏欠收拾的样子也很相似。

“行了别想了，”喻文州收起床头的药片和温度计，顺势将王杰希重新捂回厚重的被子，“你再病几天，都不用头疼过年在哪里过的问题了，赶紧好起来。”

 

05.

 

平行世界的“喻文州和王杰希”嘛，喻文州想，其实他也梦到过许多。

惊心动魄荡气回肠有之、波折千百分分合合有之，权当是一场午夜电影看了，落到梦醒时，余韵犹在，却终究不是自己的故事。

他一向觉得，王杰希这人从来磊落坦荡，讲话直来直去不避重就轻、不拐弯抹角，是他极喜欢的性格。

可偏偏打动他的是最初电话那头一声欲盖弥彰又难免别扭的轻声问候。

王杰希足够坦荡，可当他不坦荡时，倒有几分特殊意味显了出来。喻文州深知自己这点小心思着实难为外人道，也不用细想在一个个低谷时电话那头低沉随意的问候和打趣到底夹带几分情意。

要说这个爱情故事，未免太过漫长，兴许在外人眼里还十足无趣。

结果也不过是将一分别扭、半点悸动难安化成了风雨长夜里家里为对方留的那一盏明灯。

 

王杰希似乎在几次翻来覆去之后好容易才睡着，大抵是这几天被喻文州强迫压在床上养病的时间多了，睡得不沉，无意识翻来覆去地造成一番不安分的睡相。

手机在黑暗中无声亮起，喻文州借着那点亮光收好摊在一侧被他翻来覆去扫了几遍的报纸。不过说真的，早些王杰希高烧的时候，他还真没看入眼几个字，所谓翻来覆去也不过做做样子，省得那人嫌他守着心烦。

收拾好周遭一切，喻文州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门扉紧闭前一眼无疑落在薄光黯淡里的恋人眉眼间。就是这副看上去冷淡骄傲、难以捉摸的眼眉之间，曾有他见过最坚持笃定的神色——那也许算是他们无聊平淡的“爱情故事”里一个重重的感叹号。念及此，喻文州不自觉笑了笑，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那些跨越时间仍未褪色的坚定仿佛早已扣进心跳，融于骨血。

 

“喜欢就是喜欢了，少废话。你要不跟我进门，要不咱俩打个飞的去你家你带我进门，选吧，喻文州。”

彼时站在自家门口突兀表态的王杰希眉宇间有抹不去的自信与坚持，他的眼神仿佛能够将所有故事情节串联，用彼此无声的默契打开一段新的故事旅程。

那眼神就好像汇聚成川的亿万星辰，时间如何作乱，依旧光芒不减。

 

喻文州安安稳稳地想，如果王杰希真的想知道梦境里的年轻明星如何在人堆里一眼认出他来，解释或许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06.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说呢？”

逼真的梦境里，那位奇怪又熟悉的先生问他如何在人堆里认出他来，喻文州还记得自己如是回答。

等他醒来收拾停当，差不多已经到了与叶修的约定时间——喻文州刚刚结束一次旷日持久的工作，倦色难掩，晚上的杀青宴无疑是难得的放松。

模模糊糊的，他也记不太清梦里发生了什么，又想不起那位与他在咖啡馆攀谈的先生是什么样貌，隐约记得自己坦诚交代着“喻文州，25岁，单身男性Alpha”这种信息，实在荒唐得很。

绞尽脑汁仔细回想，思及自己大概是听到了一个别人的爱情故事。显然，醒来的他已经没什么兴趣。

总要在他自己有了值得这样说起的故事，才值得入梦吧。

 

那天的喻文州抱着奇怪的念头，昏昏沉沉在杀青宴上喝得酒意上头，行程如同被程序设定，他闪身走进酒吧街中无甚特殊的那家。

那一段路成就故事开端，第一眼见到王杰希，给喻文州的感觉是，像有亿万星辰在他面前闪烁成川。

故事就此开场。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