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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Wild，令人惊奇的         

 

“就这样？”

黄少天的目光在周泽楷周遭溜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喻文州身上，挑衅变成了问询，喻文州未置可否，权当看不到、看到也看不懂。

鼓点起起伏伏，高潮迭起间的持续低频鼓点像无力维系下的疲态，转瞬之间高潮再起又是一波惊艳，像烟花乍起。

周泽楷原本不想开口，尤其是面对黄少天，可这人偏偏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加以评判，让周泽楷顿时认同杜明分享在群里的耳塞链接，只得开口，截住了黄少天俨然对这位鼓手提出训练侧重点的点评：

“不是他。”

“哦不是他，哈？？？”黄少天反应很快，顷刻转火，“文州你这就不仗义了，心知肚明不告诉我！”

喻文州摊手，“你是来挑鼓手的，是谁重要吗？”

“重要啊！我靠我要是挑个不对张佳乐胃口的回去，他不得宰了我啊？靠靠靠我跟你说最近暴走状态的张乐乐太可怕了，不行不行，这个鼓手一阵一阵的和有CD似的，你乐哥疯起来他跟不上的，pass了评委决定不转身。”

 

鼓声顿时清晰，推开的门扉里走出个高挑桀骜的年轻人，黄少天退了半步，站回喻文州身旁，眼神点了点推门而出便是一愣、随即大步走向周泽楷身旁的年轻人，喻文州微微颔首肯定，黄少天飞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手腕一翻倒是把墨镜先戴上了。

孙翔一脸讶异，显然没想到推门出来就能撞上周泽楷，运气好得像做梦。

“你在啊？不是说不来吗？干嘛不进去。”

“怎么出来了？”

周泽楷偏偏头看着他，有如排队应考的心情，周泽楷还是懂的，原来孙翔是这种考前会找点借口出来游荡两圈的应考生吗？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

孙翔没注意周泽楷的笑意，他的目光被周泽楷耳垂上戴着的银色子弹生生钉住。

心头一颤，一时间孙翔觉得自己是被周泽楷传染，变得不善言辞，他心里打成绳结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说戴回来就戴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太气人了这家伙。

当年他买这副耳钉用的是嘉世公司托酒吧叶老板转交给他的签约费，那会儿孙翔还一脸懵逼还有签约费的？也没多想一并用了定了这副耳钉，一场酒醉后丢了一个只能自己肉痛。

谁知道这么巧，丢得真好，丢对人了。孙翔忍不住想笑，干脆低下头抱住周泽楷，抱人的方式像只抱团取暖的毛绒动物，“想出来给你打个电话，你在就不用了！”

周泽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晚上吃什么？”

“吃火锅！”

好啊，在家吃也不会像上次一样手忙脚乱，或者出去吃也好，周泽楷点点头，“好。”

“那行，我回去了！”

孙翔又回过身来，“喂周泽楷，我——”他好像终于发现门外站着的不是周泽楷一个人而是三个，目光掠过其他两人，硬生生把话头止住，“算了回头再说，你旁边的窗关上，冷死了。”

 

黄少天讶然：“我靠这也太瞎了，当我们不存在啊？”

分明不是，当你不存在就不会硬生生打住那句话了，说不定会更瞎？谁知道呢，喻文州笑了笑：“习惯就好。” 

老搭档的画外音他再熟悉不过，黄少天挑了挑眉：“习惯就好？你是说我早晚还得跟这小子‘习惯’咯？文州你怎么对他这么有信心？”

“我好歹差点做你的键盘手吧，这点眼力和默契还是有的。”

喻文州扔下这句话便侧了侧身看向另一边，肢体动作告诉黄少天，他只有沉默这一个选择是被默许，于是从善如流，缄口不言。

 

孙翔的第一声鼓敲击在黄少天不耐的沉默中。

还是王杰希苛刻要求的那段solo，大师之作，此时却被烙上极其浓重的个人风格。内核是火焰、鼓点是暴雨，他与王杰希的诡谲肆意不同、与原鼓手李迅的高潮迭起不同，他的鼓是永远炙热、永远强烈，swing猛烈到嚣张。

再也没有阴霾拧成的丝线扼住要塞，他的自由潇洒延伸进每个鼓点。

他的思想他的表达，通通倾泻如注。

黄少天的墨镜攥在手中，捏着镜腿绕圈，他听到一半便不再像开始时全神贯注，索性分神打量起喻文州和周泽楷各自的神情来——确实没必要继续听，他忽然肯定喻文州对孙翔的评价确实没有半点水分，更神奇的是听说这句评判出自王杰希和周泽楷两个人。

两个迥然不同的乐手，用同一个形容词去形容一个后辈鼓手。

爵士乐里的Wild，令人惊奇的。

孙翔。

二者的确可以画个等号。

 

周泽楷一早就注意到黄少天不再专注，这才彻彻底底放下心来。如果黄少天听到的鼓声意味着一个合格的继任鼓手，那么他听到的只有焕然一新四个字——抛却犹豫、摒除质疑，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击倒这个鼓手。

暮色笼罩下来，周泽楷早就在鼓声里光明正大地走神，他想起昨晚孙翔对他说自己还是有点紧张，躺在床上一路瞎想到处跑火车转移注意力。比如双人床不知道怎么惹了他，还嚣张地质问起来。

“哎周泽楷，你这房子是不是结婚用的？”

“……以前不是。”

“？？？现在是了？次奥你几个意思？”

“你习惯。”

到处找话题的孙翔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以后一起住。”

揣着这句话翻来覆去七次，孙翔还是没睡着，又开始找事做。

“周泽楷。”

“嗯？”

“睡不着，”孙翔翻了个身，大喇喇地四肢一并抱住周泽楷，“做不做？”

周泽楷转过身，眨眨眼，是谁下午嚷嚷哪疼气焰嚣张到不行？他扣住在他蝴蝶骨上撩火的手指，反折回孙翔胸口一并握住，“明天还有事。”

“也对，”孙翔连挣扎一下都不曾，就着周泽楷抓紧他的手，拖到唇边一并亲了一口，“晚安！”

渐低的鼓声碎进夕阳下，周泽楷想起那句晚安，不禁露出笑意来。

 

黄少天捉住这个应着鼓声尾音的笑容尾巴，偏偏要打破沉默。

“哎周泽楷，我们乐队基本是在B市，你知道的？”黄少天顿了顿，片刻只够他自己欣赏周泽楷的表情，然而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波动，这就很失望了。只得笑了两声继续说，“亲手把你的小男朋友送成异地恋，来来来采访一下。”

周泽楷摇摇头，沉默片刻，“谁选择孙翔，不是我的关系。”

“也是，”周泽楷这话说得未免就带了几分认真，黄少天也没继续揶揄，他不甚在意摊了摊手，“想看你吃瘪怎么这么难！……唉太没意思了。”

周泽楷笑了起来，目光透出狡黠，良久才正色道：“很难过呀。”

黄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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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与否，不是需要说给别人听的。

何况冷静思量打算下，哪有被情绪左右的空间。G2-4大本营在B市，周泽楷怎么可能没有考虑过。

在孙翔问他要烟抽，告诉他G2-4鼓手受伤，对他说“鼓是我半条命”的那一晚，周泽楷就考虑过，所以他才会折回去找唐昊，违背自己的处事原则去干涉孙翔的过去与未来。

他想自己站在孙翔的现在，或许拥有的时间不多，至少他要确定对孙翔感情几何——不过无论几何，多半也不会有半条命重要。

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的是，终于有人将这个问题挑破，周泽楷才发觉他赫然跳过了难过与否这个选择，径直奔向了如何解决的方案ABC。

可孙翔一无所知，未免太过失衡。无论知情权选择权，也是时候一并交出去。

 

周泽楷站在地下出口外等孙翔，夕阳下的影子攀上墙根，沉默一动不动。

孙翔背着包一路跑出来，眼神落在周泽楷身上便化开锋利与茫然，陡然笑开，周泽楷也跟着弯起唇角。

他跑过来牵周泽楷的冰凉的手，滚烫的呼吸化成白气，飘一飘便散进沉默的空气里。

“怎么不在里面等？还以为你走了。一散了就出来找你，哎我刚出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有个挺眼熟，半天没想起来。”

孙翔看上去心情很好，说到后来语气里的半点失落早就散得一干二净。

下课时分有过往人流他也不管不顾，捧起周泽楷的手一并笼在手心，理直气壮地借口说摩擦生热。

走到校门口孙翔瞥见推着车卖烤红薯的摊子，从夹克衫浅浅的口袋里翻零钱，耳机线、手机、钥匙乱做一团，他抵着头边翻边走，硬币掉在地上停下来弯腰刚好碰上周泽楷握着硬币的掌心。

烤红薯滚烫，孙翔急火火地从左手扔到右手，周泽楷笑得眼睛弯起来，伸手去接。孙翔见状乐得一把扔给周泽楷，两只手捏着耳垂原地小跳了两下，看周泽楷垂着眼睫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揪着耳朵蹙起眉，连带捏着耳垂的手指都用力。

“不烫啊？”                     

“……烫呀。”

“烫你不能说啊？”

说了呀，周泽楷抿抿嘴，手里的烤红薯又被孙翔抢了回去。

“少委屈，我问你才说的，”孙翔愤愤地剥开红薯皮，递到周泽楷面前，周泽楷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只听孙翔接着说，“就烦你这点。”

这话怎么接？周泽楷思忖片刻，这话没法接呀？

“……嗯。”

“你妹，还嗯！哎我靠拿你没办法周泽楷。”

烤红薯一掰两半塞进周泽楷手里，周泽楷换了只手，低头打车，孙翔凑过来看，问去哪吃？周泽楷把目的地给他看，“有家新开的火锅店。”

“我听薄情儿说过，你也知道啊？”

“嗯，”周泽楷握住他的手塞进风衣口袋，不是要说吗？那就说给你听，“你喜欢。”

 

新开火锅店的招牌牛肚名声喊得尤其响亮，两人又刚巧赶上饭点，孙翔恹恹地趴在等候桌上吃了小半碟零食还没叫到号，烦躁地说下次不来了回家吃。

结果一叫到小桌312号，孙翔瞬间满血复活。

自从知道周泽楷能吃辣这事是诓他的，孙翔简直想打人，当初在烧烤摊上他问能不能吃辣，某人“吃的”两个字言犹在耳，后来他可见识过无数次周泽楷被他加一点辣的菜辣到嘴唇通红找水喝了。

不过吃辣不吃辣这种小事，孙翔根本不在意，鸳鸯锅在前，他想怎么辣就怎么辣，直到一顿饭吃完，孙翔还抱着冰镇酸梅汤不撒手，两片嘴唇被辣得又红又肿。

安安心心吃了一晚上菌汤白锅的人分明在笑他，孙翔咧着嘴抽凉气都来不及把场子找回来，只得用眼神示意：那也比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甜党强。

 

商业街不好打车，两人决定走一段去做地铁，彼此一身火锅味，孙翔的嘴唇半天还肿着，周泽楷目光一落在他脸上多半有人要炸毛，走了一段孙翔又说起在训练室门口觉得眼熟的人。

“戴墨镜？”周泽楷问。

“对，”孙翔眼皮一掀，“大冬天戴墨镜，有毛病啊？”

周泽楷忍笑忍得十分辛苦，G2-4贝斯手自诩“我粉丝很多的”，G2-4忠粉孙翔自诩真爱粉，还真的没认出黄少天来，想必两个人知道一定都很遗憾。

看不到周泽楷的表情孙翔实在不舒服，他索性倒过来走，面向周泽楷问：“你认识？”

“G2-4的——”

G2-4的贝斯手，他看中你，如果你愿意成为他们的鼓手——你一定愿意。今天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多半想要通过更正式的方式，比如让前任鼓手亲自跟你说？

去B市没关系，毕业之后在哪里都一样的。

不如一并告诉他，周泽楷想，终究选择权是在他交给孙翔的。

 

“等等再说！”

话未出口，孙翔眯起眼，眉梢紧锁，始终落在周泽楷身上的聚焦陡然移向远方。

他声线不自觉提高，压着嗓子骂出声。

“你妹！”孙翔反手摘下背包，口袋里的手机钥匙一气抓出来塞给周泽楷，又低声骂了一句，“卧槽。”

很难形容孙翔那一瞬的表情是如何皱成一团，又是如何表达出愤怒、不甘、焦急和期待。

周泽楷说不清，甚至读不懂，他只是觉得刺眼。

随着孙翔的目光转过身，他依旧不知道孙翔目光里陡然刺入的那根硬刺是什么。

孙翔转身钻进人流，不消片刻便消失不见。上一秒他是周泽楷眼里的唯一男主，下一瞬他融入背景的洪流，华灯初上，人流摩肩接踵，细碎的交谈里透出年尾节日连着节日的欢愉。

凛冬的寒意像是要把地面冻裂，刺骨的风要将皮肤割出细碎伤口。

他如同站在风眼，于喧嚣中寂静无声，等待下一阵风。

tbc.

（23）

哎看见谁没那么重要，只是让他俩解决一下现存问题（

很久以前提过的翔哥认为小周的cool，这章小周认为翔哥的wild，啊我终于凑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