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照片墙】

 

青笋炒肉片、番茄炒鸡蛋、娃娃菜干贝汤。

喻文州抱臂打量着面前的两菜一汤，摘下围裙叹了口气，到底端不端上桌，值得考虑。

他不会做饭，这是两人家里的历史遗留问题。

两人最初住在一起时，王杰希曾想认认真真排个做饭洗碗家务表，且不说这是来自联盟退役养老群里张新杰的启发，倒是他与喻文州商量时对方的目光闪了闪，歉疚地冲着他笑，话里尾音绵软：“杰希啊，我不会做饭的。”

王杰希愣了，他惯性思维地以为，喻文州这样处处温和体贴的人，做饭一定是小事情。何况他很懂吃，无论从凤爪到生熟地龙骨汤，王杰希可算一一见识，且不论是否合他胃口，至少从喻文州这张嘴里说出来，都是极具吸引力的，甚至给了食物原本没有的加成BUFF。

那时喻文州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王杰希心里的声音——他心里蓝雨前队长喻文州好爸爸丰碑崩塌的声音。

 

他也算帮着王杰希打了小半年的下手，如今喻文州做的菜看起来还是能吃的，起码刀工上他天分奇佳，纵是花刀也不在话下，王杰希很怀疑哪天喻文州心情好起来，指不准真能给他雕出朵萝卜花当配菜。可一旦说起来真开火做菜，喻文州是第一次，能不能吃，他自己也说不准。

时钟恰恰指向八点，王杰希才卷着风雪气推开家门。

“下雪路上堵车，不好意思啊文州——文州？”

喻文州趴在饭桌上，头发软软贴着脸颊，整张脸埋进手臂里，看模样是睡着了。王杰希没脱外套，本是想着给他披件衣服，可见他细软的发丝就忍不住伸手上去轻轻揉了揉，这一揉就把人揉醒了。

“杰希你吃饭了没？”喻文州一睁开眼还迷迷糊糊地揉着眼，脸颊上有衣袖压出的红痕，挣扎着眨了几下眼睛才平展开额头。

“吃了啊，不是说让你先在外面吃？”他的外衣上似乎还携着风雪气，进了室内湿淋淋蒙上一层雾珠，他边脱外套边与喻文州说着，“我回了趟家，我妈让我回家拿点照片。”

“照片？”

“恩，上次我妈来，不是说书房那面墙空着风水不好，让我跟你看着拼个照片墙，他们老人家那代人兴这个。我想着刚好以后你父母来的话，看着也舒心些？”

喻文州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盛了碗汤，笑着应下说好——尽管他也不知道王杰希话里的设想什么时候才能成真，他自己父母冷待的态度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们甚至抵触到，连王杰希这个名字也不愿提。

汤能喝，喻文州暗暗想着，却不想王杰希跟着他进了厨房，他试图将人堵在门外，却还是被王杰希侧身躲了进来。

“你自己做的？文州你没吃饭呢？”

“我就试试，你猜能吃吗。”喻文州笑着自嘲。

王杰希瞥见锅里还暖着的饭菜，加之那人轻描淡写的神情，眉峰便不自觉蹙起，心里莫名一揪，伸手便夺了喻文州手里剩下半碗汤的骨瓷碗：“在妈家没吃饱，陪你一起吃。”

 

“杰希？”喻文州灌了两碗汤才把那一口青笋的盐味冲淡，反倒是王杰希吃得比他都多几口，喻文州干脆利落地扔下筷子收了两个盘子挽起袖子准备刷碗，“还是你炒菜好吃。”

“真夸？”

“恩，真夸。杰希老师肯赐教吗？”

“别介，”王杰希听着喻文州三分调侃的语气，俯身帮他折好了随意挽起的衣袖，“家里有我一个还不够？而且坦白说，文州，你的老师有点难当。”

喻文州不在意地笑着，手指上沾了点水刻意不擦在身边甩着，却被人钳住了手腕，他眨眨眼神色凝重：“杰希，挑剔就是扼杀爱情啊。”

“得，我不跟你嘴炮，”王杰希一脸认命，接过洗好的碗筷搁回原处，“照片你看吗？”

王杰希自顾自拆封了搁在客厅的相册包裹，心里只道，跟喻文州这种前世兴许吐了一辈子泡泡的鱼精斗嘴，才真是扼杀爱情。不，爱情扼杀不了，只能扼杀他自己。

他心甘情愿，没得治。

 

“所以你不用猜了，我眼睛从小就这样。”王杰希毫不避讳，居高临下抱手看对着一张照片笑得直不起腰的喻文州，忍了忍还是从他手里把照片抽了回来。

“不是不是，杰希你别脸红，我不是笑这个，”喻文州笑得断断续续，“就是你从小啊照相就一个表情，戴着红领巾那张，一脸好孩子相，热爱祖国热爱党，所以杰希你到底是怎么来打电竞的？”

王杰希心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遇见你喻文州就好了？他也不多言翻了翻相册抽出几张照片理了顺序才递给喻文州：“说我照相一个表情？”

——第四赛季发布会上青涩的喻文州、第六赛季夺冠捧着冠军奖杯与队友合影的喻文州，第十赛季神色严肃认真的喻文州……直到十六赛季末那个深深鞠躬说着感谢的他。十二年与荣耀相关，见诸方寸。

他大多身着蓝雨队服，始终保持着合宜的微笑，如若去掉瞳仁里倒映的各色繁复情绪，他只是微笑着成长了十二年。

不变的是始终深爱。

 

喻文州沉默了少顷，几张照片从头翻到尾，沉吟片刻才拿在手里冲着书房的墙面比量：“为这几张照片你肯定没少听垃圾话。”

“你以为我会找黄少天要？”他把照片墙的设计草图摊给喻文州看，横平竖直分区分明显。

“好生硬，”喻文州接过笔在纸上涂涂改改，“不然呢，你去找小卢了？他肯定会跟我说。”

“说对了，”王杰希挑挑眉笑道，“我找遍了全蓝雨就是他们都没告诉你。”

“说好的蓝雨宿敌呢杰希大大。你说，乖孩子Jessica成长录这个名字怎么样？”

“你的那边，荣耀小能手大事记？”

 

“其实你的重点是手吧？咬字那么重。”

“文州你说对了。”

 

【08-吐槽对方的生活习惯】

 

“文州，你喜欢奶黄包还是流沙包？”

喻文州摘下耳机，听到一半的晚间新闻声音泄出来，王杰希讶然，他以为按时收听晚间新闻这种事只要他才会做，喻文州不说他活得像上个世纪的老年人就不错了。

“奶黄包嘛，流沙包啊？让我想想……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王杰希随手拔掉了耳机让声音外放出来，天气预报说着冷空气来袭即将进入深秋天冷需要加衣，他把电脑横过来让喻文州也能看到——

“王杰希来玩男友力大测试我家媳妇为难我我也得为难为难你，哎也不是为难你就是看你对队长了解不了解啦，不及格你就这周都别跟我抢BOSS了！！！”

“队长喜欢吃流沙包还是奶黄包？最后一题了这个好简单的你别说你不知道啊，好歹圆满收官啊！我去答对这题你就能八十分了不科学！”

黄少天那边还在噼里啪啦地倒计时，每数一次都嚷嚷着不许作弊不许问队长，喻文州站在一旁手搭在王杰希肩上边翻记录边笑：“你跟少天说，我喜欢肠粉呀。”

“流沙包吧？”王杰希回他一记眼刀，自顾自猜测，发过去没几秒就被黄少天糊了满屏的错错错附赠感叹号排列阵，末了还加上一句“队长从来不动流沙包好吧，王大眼你肯定没跟队长一起吃过早茶！”

 

“少天好像总觉得你在欺负我？”

喻文州还在笑着，暗自打量着王杰希的表情从脸红到青白又回归正常，干脆接过电脑跟黄少天聊起来。

“你终于发现了？”王杰希无奈，要不是知道黄少天是个彻彻底底的直男他还真以为那是个潜藏若干年的有力情敌。

“不过你真的那么喜欢吃奶黄包？”

“也不是，”喻文州狭长的眼尾含着笑意，“我说真的啊我喜欢吃肠粉的，杰希你不信嘛，每次都不动流沙包是因为少天他是流沙包的忠实拥趸嘛。”

这么——宠？王杰希心里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个字眼，想了想不对却又挥之不去，心说怎么没见你这么让着我又觉得自己这想法简直不可理喻。

喻文州这个人，就是有本事让他吃醋都吃得无比憋屈。

“我以后也让着你嘛，”喻文州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不轻不重地点破便是安抚，“明天去吃早茶吧，我把流沙包全都让给你？说起来很久没吃是有点想念了，顺便——”

他停下话音，乐于观察王杰希掩藏在淡定背后的各种神色。

“顺便刷刷男友力？”

 

喻文州选的粤式餐厅是蓝雨来B市比赛时常去的店子，尤其这家的流沙包真真切切是黄少天的心头好。喻文州来这家店的次数还真不算少，毕竟除了G市主场，当年比赛时也就来B市的次数最多，他与王杰希两个，异地也异地得轻松些。

在一起不久他与王杰希说起这件事，王杰希回应地倒是轻描淡写，他说那我不如找个兴欣的？比你G市还多出一个战队，彼此见面机会更多。

喻文州笑得冰冷，他说杰希你为了呛我口不择言？

彼时王杰希还没放弃跟喻文州之间里里外外层叠在各处的较量，纵然是恋人却也不肯示弱，他依旧呛声呛得理直气壮，他说喻文州有时候你温和淡漠说出来的话比叶修嘲讽多了。

被他说温和淡漠的人倒真是坐实了这四个字，冷冰冰让王杰希有毒蛇吐信的错觉，他说可惜了，叶神都退役了，要不你俩正好一个B市一个H市，也没我嘲讽不是？

就几句言语间的博弈，针尖麦芒就爆发冷战这种事，两个刚在一起时发生过不少次。偏两人就是冷战也各自矜持着底线和温柔，把伤人的话都藏在了话锋里，比着看谁能揪出对方更多漏洞。

 

幼稚。喻文州好整以暇看着坐在他对面夹着咬了一口流沙包皱眉的人，心里腹诽，倒是他自己更幼稚一些，好歹王杰希是在几年的磨合里主动选择退让包容的那一方。

“太甜了，”他被王杰希的声音拉回思绪，“黄少天就这么爱吃甜？”

“我也爱吃甜啊，”喻文州眉眼弯弯，说着就把自己面前未动的肠粉跟王杰希的调换，“杰希你一直不太像个年轻人啊。”

“北方人的习惯跟年轻不年轻有什么关系，还有文州，你也快三十的人了，少吃点糖。”

喻文州咬开一口流沙包，金黄的内馅露出小半，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我少吃糖，你少吃辣，交换吗？”

王杰希不假思索：“算了。”

喻文州收到满意的答案，笑得一脸惬意。

 

傍晚时分正应了天气预报里说的，温度骤降。喻文州打开空空如也的冰箱，侧了侧身让给王杰希看，半片愁云：“明早吃什么？”

“你到现在才愁了？”

“出去吃？还是买回来吃？”

“出去吃吧，”王杰希想了想，“明早我送你上班，路过东四六条那有家我常去的早餐店，要不要试试？”

“这有什么要不要试的，听你的。”

第二天喝了一口豆汁的喻文州想，王杰希这绝对是报复，难怪问他要不要试试。

一抬头那人正冲着他瞧，眸子里像是满眼真诚，人来人往嘈杂的早餐店里，王杰希淡定地咬一口焦圈咽下半口豆汁，半是担忧半是心疼地关切：“文州你脸色不太好。”

“杰希，”喻文州嘴角抽了抽，“为健康着想，我以后少吃糖。”

王杰希碗里的豆汁见了底，喻文州趁着他起身把两人的碗调换过来，神色自若地瞧着窗外来买早餐路上的老大爷。王杰希回来时手里端了碗小米粥，瞥见被调换的豆汁像是意料之中：“早晨还是喝点稀的，没给你加糖。”

 

深秋的风卷着凉意，喻文州从店里出来还把外衣搭在臂弯里，王杰希倒是停下来等他：“把衣服穿好再走，天凉了。”

“天凉了，能让王总的豆汁厂破产吗。”

王杰希瞥了眼那人难得的生无可恋脸，一秒破功生生没憋住笑。

“下次再来？”

 

【09-屋顶上看星星】

 

 

“今夜迎来的象限仪座流星雨将是十年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我国合适的观测时间在今夜21点至凌晨……”

晚间新闻换的新女主播，声音甜腻得滴水，王杰希还是不太习惯。

他想了想，自打喻文州养成与他一同听电台新闻这个习惯起，主播就一直是这个甜腻的姑娘，算起来也有几个月了，哪里还算新。

是了，总觉得喻文州退役后，时光飞逝如电，王杰希想。

 

喻文州在对全明星周末做最后的流程校验，见王杰希听着新闻发愣，就将手头的流程推过去：“帮忙查查看？”

王杰希却不接，干脆利落地保存了文档随手推回去：“别给我找事做，我不闲。”

“看你在走神，”喻文州笑，“所以你是天马行空到哪去了？”

王杰希正色，轻咳了声掩饰着却让人当作郑重的标符：“象限仪座。”

“那魔术师大大给看看呗？我水瓶他巨蟹，配吗？”

“不太配，”王杰希不抬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扫着，“自由主义者和持家型，没什么共同点，趁早……唔，没什么。”

喻文州自然知道他截住的话是什么，他面前的人注意力看似全在手机上，脸色却并不怎么好，藏在“没什么”背后的话，喻文州有些担心——因为象限仪座流星雨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好意向，彼此不提而已。

喻文州不是伤春悲秋揪着过去不放的人，逝者如斯，纵有遗憾，他和王杰希也都从遗憾中艰难地汲取感情养分逐渐成熟。他蹲下身来，抬头仰视着坐在沙发上的恋人。

“你看什么？”

“看你啊，”喻文州目不斜视，倒是看得王杰希有些面色薄红，“少天说你会看相，没想到星座也懂？”

王杰希怔了怔，总算是笑了出来，他把手机屏幕递到喻文州面前，手指轻轻戳亮屏幕。

“百度的。”

“……”

“我又看了，这是水瓶男巨蟹女，不准。”

当然不准，喻文州想，分手这么幼稚的事情，不适合他们俩。

再说，幼稚也早就幼稚过了。

 

十二赛季他们共同看过一场并不算愉快的象限仪座流星雨，确切的说，是巧遇过。

那年的全明星在G市，王杰希再推高英杰一把，先是王杰希出现在擂台赛，再是高英杰在团队赛中接连两波爆发带走直线带走B队辅助选手，场面节奏紧凑，双方紧追不下，而B队凭借人数优势领先一筹——就像在打的不是一场全明星，而是货真价实的激烈比赛。

王杰希想过很多种节奏被带乱的可能，却始终没想到把比赛拉回全明星氛围的是A队指挥喻文州。任谁来看都是挺稀奇的，倒是他这一打乱节奏，便真成了一场全明星表演赛，彼此炮火不断，倒也不可说打得不好看。

唏嘘有之，感慨有之。采访时问及，喻文州避之不谈，只道：“全明星嘛，大家难得放松一下。”

他话说得轻松温和，可活动结束后的聚会里，王杰希路过他身边，他却目不斜视，抿紧的唇线连个笑意都不肯给，几轮King Game过去，也是巧了，两人没半点交集也无。

王杰希清楚喻文州在气什么，可是他找不到时机，甚至满脑子都塞着喻文州旁边黄少天没完没了的实体文字泡。直到散场，他才追上去，当着蓝雨几人的面，硬是拦下了喻文州——他想如果继续矜持，大概拖到他回B市，都不会有任何进展。

喻文州带着他走了两个街区，两人一前一后不过半身距离，彼此沉默，气氛诡异。像是有厚重的空气墙横亘在他们之间，王杰希隔着几十公分看他的背影，倏地感受到G市冬天里的凉意，就像喻文州抿紧唇线的凉薄神情。

“文州。”王杰希停下来，在“文州”和“喻队”的称呼之间断然选择了前者，喻文州闻声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王杰希，”他声音低沉，甚至听起来有些喑哑，“你第一次捧小高，为了他成长，那时候我只能看着，虽然不甘心，也不完全赞同，但我敬佩甚至倾慕。后来在一起，你的决定，你透露出的退役意图，我都是最后一批知道的人。”

他顿了顿，王杰希觉得，那个停顿格外久，甚至就像行刑前的等待，煎熬冗长，他似乎能猜到喻文州接下来要说的话，可面对喻文州架起的空气墙磁场，他哽在他喉间的“对不起”根本说不出口。

“是我错，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我依旧只能看着，看着我与你离心。杰希，你赢了。”

喻文州的声音里甚至有轻笑的气音，越到后来，他话音越轻，近乎呢喃的声音里却分明坚定疏离。甚至他走的时候，头也没回。那时他们还算是立场对立，彼此在感情外依旧防范、隔阂，而非要计较，倒是王杰希做得更甚。诸多事端加在一起，他并不怪喻文州爆发。

王杰希想，就算不肯放下矜持，好歹……让他把对不起说出口啊。

他抬头时看到滑过的流星，觉得有些讽刺，想起来时听到象限仪座流星雨的观测预报，还想过与喻文州一同看，便举步追了上去——既然遇到了，不如让所谓“离心”都见鬼去吧。

 

时隔多年王杰希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晚上句句带刺还偏偏冲着你笑的喻文州简直战斗力点满。一句“离心”说得他不得不开始考虑两人的相处模式。所幸后来纵有分和，还是顺利地走了下去。

喻文州靠着沙发背坐在了地毯上，王杰希劝他不听，也从沙发转战地面。

“看流星雨吗杰希？”

“十一月的那次，喝了半晚上冷风没病够？”

喻文州笑得无辜：“这你得去怪环保局，不怨我。”

“关环保局什么事那天又没雾霾，”王杰希站起身反驳，从衣帽间里挑了最厚的外衣扔给喻文州，“你的相机和三脚架呢，今天空气质量还不错。”

“不用啊，”喻文州系好扣子翻找着围巾，把手里那条王杰希提过喜欢的Burberry黑白格纹递给他，“陪看星星的谢礼。对我来说，星轨确实有点价值，可是杰希你更重要。”

 

两个人守了半夜依旧只数出三颗流星这后话暂且不提，喻文州想，总算填补了几年来的遗憾才是真心祈愿。

“多亏你没折腾出你那堆器材，不然又是一场空。”

喻文州笑着不做回应，搭在王杰希腰侧的手向下滑了两寸：“杰希，你真扫兴。”

扫兴吗？还是其他什么，喻文州笑，不做计较。

 

【10-陌生的香水味】

 

——爱情无药可医，唯有爱得更深。

王杰希读到这句话时并无甚感受，他只是讶然于这本他看起来自然简朴的书籍里会出现他觉得矫情的话语。在王杰希看来，他的爱情本就是两相吸引，水到渠成，决定爱就爱了没有后悔与深浅之说，直到他扫到写在页尾的文字：

“杰希啊，无药可医了。”

他在暖色灯光里笑，九分温柔里掺一分微微嘲笑。

喻文州的铅笔字向来字迹浅淡，字体却极好辨认，瘦长清隽，单纯从他这个人来说，王杰希是相信字如其人的。他撑着颌骨发呆，台灯的暖色光铺散下来，看久了还是有些累，他合上书，抬头看到时钟走过十点，喻文州还是没回来。

王杰希打着哈欠夹上书签将书收进书柜，路过客厅时刻意留了灯方便喻文州晚归才放心去洗澡。

 

王杰希和喻文州同居也有大半年，应酬这种事自然遇到过，暮春时候王杰希公司参加重要竞标那阵，不是应酬就是加班，整整一个月不按时回家。从那时起两人也算约定俗成，有事先说好，方便另一个人自己解决晚饭——当然这更多是为了喻文州，那一个月里他吃了半月外卖，瘦了三斤，逼不得已无师自通，自行点亮了做饭技能，等王杰希闲下来也不肯跟他秀，任王杰希怎么下钩也吊不到他做饭，继续安定地等着投喂，固定洗菜切菜加刷碗。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下来，有些睡意的王杰希才被冻醒，换上睡衣慢吞吞走回客厅，他留的那盏灯还亮着，十点四十五，喻文州还是没回来。他想了想，还是回书房顺走了那本正看着的书，才躺回床上。

他开了床头的夜灯，靠在床头上翻书——也只能说是翻书，而非看书，他着实没心看下去。喻文州这次应酬他是了解的，荣耀联盟下赛季的筹备已经提上日程，全息技术应用于比赛是第四个年头，而听联盟的意思，他们与合资科技公司准备直线联系，后者不通过媒介向联盟提供赞助，而这件事，就是喻文州在负责。

谈就谈吧，谈到这么晚，是好是坏王杰希也说不准。

他索性把书摊在膝上，翻找着喻文州的批注，翻了几十页却也只有那么一处，却也写得不甚清楚，不知到底是谁“无药可医”。

床头的灯光投射过来，刚好被王杰希身体挡住，他侧了侧身，想起这灯是喻文州买来看书用的，却也只敢在王杰希不在的时候偷着用。王杰希自然知道喻文州的习惯——靠在床头上翻书，不出五分钟准保变坐为躺。

为此说过几回，喻文州索性躲了他的时候用，王杰希也就不再多说。

 

当王杰希再翻回那句“无药可医”，恰巧听到门锁的声音，他翻身起来走去客厅，喻文州见他倒也不惊讶，远远站着问了声“还没睡”就继续解他的围巾。

“刚好不困，你谈的怎么样？”

喻文州笑了笑，指指王杰希：“杰希你睡衣领子没翻好，谈得挺顺利的，”他向前走了一步，却又顿住脚步，退回原地甚至更后退了几步，人都要贴在衣柜上，看起来一脸从容，遮住嘴轻咳了几声，“我去洗澡，阿嚏——杰希你早点睡。”

“你感冒了？”

“可能有点，”喻文州下意识揉了揉鼻子，又是接连的咳嗽，“我去洗澡，你去睡吧。”

“受寒了？我去煮姜汤给你。”王杰希披了件衣服就往厨房去，喻文州唇线紧抿着，略略蹙眉，却还是在王杰希走过来时退了两步，放轻了声音：“很晚了杰希，不用麻烦的，不严重。”

“没事，我不困，”王杰希上下扫视一圈，“喝完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再看严重没。”

“好，那我去洗澡。”说完人就闪进了浴室，甚至脱下的外套和围巾还搭在沙发上。

王杰希分明在喻文州脸上看到了仓皇和掩饰，相处多年这种表情都极少在向来从容淡定的喻文州身上出现。他倒也没多想，他们从来不愿在彼此的感情间添上类似怀疑的情绪，王杰希只走过去顺手将喻文州的外套挂回原处。

但是，香水味。

甜腻，尾调柔和甘润的香水味附在喻文州的外衣上，毫无疑问是女士香水。

王杰希对香水过敏，大概也是因此，他辨识香水味极其敏感，他把喻文州的外套挂在阳台的瞬间突然明白过来喻文州的仓皇躲闪是从何而来。

外套不挂进衣帽间，想帮他翻衣领却还是后退，掩饰得甚至有些笨拙。

王杰希煮好姜汤拿骨瓷罐盛了就搁在客厅桌上，依旧留了灯。他自己躺在床上，收书的时候手指摩挲着铅笔的字迹，似乎每擦过一遍字迹就真的浅了不少，他甚至生出了不切实际的绮念——让这份“无药可医”从十指连心，任岁月打磨也不改当初。

他自嘲，果然近墨者黑，喻文州待他的温柔和感情让他偶尔也会变得浪漫到不切实际。

 

喻文州衣衫齐整地站在卧室门口时已经过了十二点，王杰希显然是困过了头，清醒地坐在床上刷论坛。

“姜汤喝了？”王杰希问。

“喝了，杰希，我还是直说吧，今晚我去书房睡？我感冒了，怕传染你。”

喻文州好整以暇地瞧着王杰希，早换好了一副坦白交代的神情，还那么远远站着冲王杰希解释：“还有……饭局里有位香水味重的姑娘，沾到了我这，你过敏，我怕你沾上。”

王杰希掷开手机，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喻文州看——要知道，窘迫又仓皇的喻文州，他见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且，那人眸子里掺了担心混了愧疚，王杰希只觉得分外有趣。

“你抱她了？”王杰希刻意绷着脸，语气加了几分生硬地问。

喻文州反倒是松了口气，脸上总归有了笑意，手指敲着门框：“礼节性的啊。”

“真礼节性？”

“真，礼节性。”王杰希没绷住笑了出来，喻文州自顾自庄重点头的样子简直像是被家长当场抓获决定痛改前非的孩子。

“感冒怎么回事？”王杰希站起身，过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却还是被喻文州拉了手腕生硬避开，无奈他只能添上一句，“你身上的味我都闻不出来，怎么过敏？”

“真的？”喻文州揉了揉眼睛，困得眼泪模糊一片，“上次你过敏，红肿得那么厉害，我有点担心。”

王杰希翻了个白眼，心说上次是直接被人喷了一身香水和这次一样吗？看喻文州这样小心翼翼到对待他自己苛刻的程度，心里像是被他开垦了一片柔软，标上了喻文州的所有符，不禁又默念一遍近墨者黑。

“真没事。”

王杰希话音未落，就被喻文州抱住，那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低下头埋首在颈窝，温热的气息在他锁骨附近流连，只听喻文州声音也闷着，尾音比平日更多了点缱绻：“杰希……我在楼下转了一个多小时，怕把味带回来。其实……我早就想上来了。”

王杰希哭笑不得，心说喻文州这个有话不好好说的毛病兴许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手上却还是回抱住他，轻叹：“无药可医的……活该。”

喻文州埋首在他颈窝里笑，头发蹭得自家恋人有些痒，他半是温柔半是调笑地回应：“对你我早就无药可医了，所以只能努力着爱得更深些。”

 

-tbc-

 
 
 

【11-15可以点这儿】

 
 
 

 还是可以分开当段子看啦w

 
 
 

 看到这的姑娘可以点个同居期间想看的梗什么的，后面可以改改题来写。当做百粉感谢啦谢谢喜欢的姑娘们（抱头跑点文就不开了吧……

 
 
 

  姑娘们元宵节快乐~

 
 
 

 拉个仇恨lo主还没开学。